梁穎:工廠大門影業(yè)合伙人、海外業(yè)務總監(jiān)、制片人。合作導演包括王兵、王小帥、婁燁、顧曉剛、萬瑪才旦等。
初入電影行業(yè),她就協(xié)助王兵導演做影片的后期工作,在此之后又開始和婁燁導演一起工作。在歐洲4年的影視制作及電影節(jié)組織經驗、10年的國際合拍經驗以及7年的海外發(fā)行經驗,讓梁穎從一位“電影新人”蛻變?yōu)樾袠I(yè)內頂級的“制片大咖”。
她的多元化身份,也在行業(yè)內圈粉無數,曾就職于法方制片公司,歐盟監(jiān)管的歐洲影視制片人協(xié)會EAVE,歷任洛迦諾電影節(jié)“開放之門”等數個工作坊的專家顧問。
獨家專訪
記者 :我們知道您的起點是比較高的。剛開始工作就和王兵導演、婁燁導演合作。那會作為“電影新人”,在這個過程中最大的感觸是什么?
梁穎:這個比較高的起點不是我很“高”,而是有幸合作的藝術家們水平很“高”。
我最開始擔任的也是很基礎的職位。因為大學換了專業(yè),完成了社科類碩士課程的學習,開始就業(yè)最早從事了與金融有關的工作,進入影視行業(yè)的時候,年齡和心智已經比較成熟。能夠在最初就有幸可以與這幾位頂尖導演,跟國內外資深制片人比如耐安、伊莎,和法國最有權威的公司比如Why Not Productions和Wild Bunch合作,的確讓我在短期內獲得飛躍性的成長。
這個過程里最大的感觸就是,電影的語言其實比任何語言都有溝通能力。雖然在工作的方法上,時時會碰上文化沖突的情況;但一個不同國籍的創(chuàng)作團隊,說著不同的語言,卻能理解一個中國故事,并為這些具有鮮明個人風格導演的藝術目標去創(chuàng)作和工作,這是一件奇妙的事情。
記者 :您是從一開始就對電影十分感興趣的嗎?還是說在您的職業(yè)生涯中,是有一個契機讓您堅定地選擇現在的工作?并且在各方面的經驗上都很豐富,身份也很多元化。比如有4年的影視制作及電影節(jié)組織經驗、10年的國際合拍經驗以及7年的海外發(fā)行經驗。
梁穎:因為學習的專業(yè)跟文化研究有關,曾經在電影和音樂策展方面有過猶豫。彼時唱片業(yè)受到數碼MP3的威脅萎靡不振,還未進入轉型期。而巴黎真真切切又是電影的故鄉(xiāng),身邊最親密的朋友許多學習電影或者從事電影行業(yè),所以自己最后進入這個行業(yè)可以說是偶然也是必然?;臼侨松芯徒洑v了一次面試入行,就不知不覺一直奮斗到了現在。
我反而早期在歐洲更多是跟進后期和現場拍攝的制作工作,協(xié)助合拍項目和電視欄目,同時參與一個獨立電影節(jié)的組織,回到北京之后正式進入制片人和海外發(fā)行這些職業(yè)。
記者 :作為工廠大門影業(yè)的合伙人,您如何看待工廠大門影業(yè)這個平臺?
梁穎:工廠大門希望可以成為一家專業(yè)的、工業(yè)化的青年創(chuàng)作人才成長平臺,為他們提供一條龍的服務。我們的運營理念是“做人”,也就是培養(yǎng)和支持電影創(chuàng)作人才,所以公司一直關注的是尋找風格和氣質相符的導演和項目。如此來看,我們的作品并不限于藝術片類型,或者電影長片這個格式。
希望今明兩年能與我們的導演和創(chuàng)作團隊一起,實現我們完成商業(yè)電影、網絡電影和網絡劇集作品的目標。
[ 工廠大門影業(yè)創(chuàng)立于2017年,由熱愛電影的資深行業(yè)人士組成,以導演為核心創(chuàng)作主體,是專注于電影質量與藝術獨特性的電影生產工廠。創(chuàng)立3年來,共制作完成10余部影視作品(含短片作品),在戛納電影節(jié)、威尼斯國際 電影節(jié)、鹿特丹國際電影節(jié)、金雞電影節(jié)、FIRST青年電影展、平遙國際電影展、香港國際電影節(jié)等國內外眾多主流電影節(jié)展亮相,向市場穩(wěn)定輸出高品質的影視精品內容,已成為華語影壇最受矚目且最具成長價值的新興電影制片廠牌之一。]
記者 :工廠大門影業(yè)現正在開發(fā)多部來自不同背景的杰出青年導演的電影計劃。同時咱們也有一個支持青年導演短片創(chuàng)作的「大門短片計劃」。說到短片,很多制片人和導演都在建議要多拍短片,您如何看待這點的?認為短片拍攝的主要意義在哪里。可否舉例說明
梁穎:試問古今中外有多少導演大師,科班與否,不是從拍攝短片開始其職業(yè)生涯的?大家沒少看各位大師小師小小師早期的短片作品,例子應該不勝枚舉。
短片首先可以是獨立存在的作品,具有其獨立的藝術價值,這一點毋需質疑。但很難否認,從實用主義的角度來說,大部分短片作品同時也是新導演們積累經驗的最佳途徑、說服投資人和合作方的敲門磚、與觀眾和市場溝通的試金石。
此外短片畢竟成本和資源耗費比較好控制,在咱們國內語境下內容準入門檻也更低,為新人導演大膽的想象和革新的野心提供了無可替代的試驗場。
我們初步設想是定期選拔一定數量的導演短片項目、并投入資金和資源讓他們完成創(chuàng)作。這個計劃目前還是在籌備的階段。
記者 :您覺得一位優(yōu)秀的電影制片人應該具備怎樣的特質?作為制片,到底需要管理什么以及應該如何學習“管理”?
梁穎:最重要:熱愛電影并具有獨立成熟的價值觀。此外斗膽羅列,要具有基本的電影知識(看片量、閱讀量)、美學知識(審美),要具有戰(zhàn)略謀劃能力、較好的判斷力和直覺、強大的精神力量和抗壓能力,此外自驅力、魄力、魅力和說服力就是加分了。面對創(chuàng)作忌急于求成,在項目推進的時候卻需要全力以赴。
什么都需要管理。要明白要實現自己的目標,需要攻克哪些堡壘,經歷哪些步驟,做出哪些取舍;也要知道怎么使用團隊,調動資源,吸引市場等。
記者:那關于作品呢?在您的認知體系和價值評判中,什么樣的作品才算是好作品?
梁穎:它張開時,如同扒開了你自己的作品、與你辯論不止的作品、和風細雨卻占據你很多晚上的夢的作品。
記者 :“制片”和“制作”,在您看來是同一件事情嗎?或者您認為它們有怎樣的本質區(qū)別,可否舉例說明?
梁穎:制作也可以說是包含在制片的過程當中的、由制片人帶領完成或者使之完成的一個任務,需要由一整個團隊協(xié)力完成,也是制片人需要對導演和出品方負責實現和完成的任務。
記者 :在您曾制片的作品中,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哪幾部呢?分享以下其幕后的故事及就制片管理這塊您常有的經驗和策略。
梁穎:印象都很深刻……好像沒什么能直接想起來的軼事。
我認為一部影片在拍攝之前就已經在作者的腦子里完成——當然這不意味著一個影片在制作過程中只有一種可能性。
現場拍攝和剪輯當然有時能帶來靈感和驚喜,但在絕大部分的情況下,劇本階段沒能解決的問題不要妄想在拍攝階段解決,拍攝階段也不要妄想在剪輯階段解決,不要存在僥幸心理。
[ 梁穎 制片作品代表 ]
2009《花》(婁燁導演,Tahar Rarim主演,威尼斯電影節(jié)威尼斯日,后期制片組)
2011《溫州一家人》(孔笙導演電視劇,靳東、殷桃主演,協(xié)拍制片及統(tǒng)籌)
2016《德昂》(王兵導演,柏林論壇單元,聯(lián)合制片人)
2016《苦錢》(王兵導演,威尼斯地平線最佳編劇獎,聯(lián)合制片人)
2018《我的鏡頭》(王小帥導演,釜山電影節(jié),聯(lián)合制片人)
2019《春江水暖》(顧曉剛導演,戛納電影節(jié)影評人周閉幕電影,制片人)
2019《氣球》(萬瑪才旦導演,威尼斯電影節(jié)地平線單元,聯(lián)合制片人)
2020《回南天》(高鳴導演,鹿特丹國際電影節(jié),聯(lián)合監(jiān)制)
作為制片人,正在制作中的項目還包括:
韓帥導演《漢南夏日》(后期制作中)
劉工乙導演《玩火》(籌備中)
陳延企導演《一日游》( 籌備中)
禾家導演《赤兔》(開發(fā)中)
張家駿導演《所有憂傷的年輕人》(開發(fā)中)
陽子政導演《飛馳的一切必將匯合》(開發(fā)中)
方亮導演《去看大?!罚ㄩ_發(fā)中)
張新陽導演《傷寒雜病論》(開發(fā)中)
小殘導演《便利店直播事件》(開發(fā)中)
等作品,均入選各大創(chuàng)投或獲獎。
記者 :您參與的海外發(fā)行作品也非常豐富。在這個過程中,主要擔任什么樣的角色?透過這個角色,可否給想要把自己作品推廣海外的創(chuàng)作者們一些建議或是策略?
梁穎:早期更多面對海外電影節(jié)的聯(lián)系和公關的工作,后期因為當時的公司也是國內最早開始做海外發(fā)行業(yè)務的公司,我的工作更多是在泛亞洲范圍進行深入挖掘和調研,與創(chuàng)作者進行深入交流,大范圍的選片、收片工作,以及對片方的普及和國際戰(zhàn)略籌劃的工作。
建議是在可能的情況下都要與海外發(fā)行的公司合作,也可聽取他們的意見,畢竟術業(yè)有專攻。創(chuàng)作方面就多留意各大影展的入選影片。
[ 梁穎 海外發(fā)行作品代表 ]
2012《闖入者》(王小帥導演,秦昊、秦海璐、馮遠征主演,威尼斯電影節(jié)競賽單元,海外發(fā)行)
2013《春夢》(楊荔鈉導演,鹿特丹電影節(jié)競賽,海外發(fā)行)
2014《不能說的夏天》(王維明導演,郭采潔、賈靜雯主演,釜山電影節(jié)新浪潮競賽,海外發(fā)行)
2015《岡仁波齊》(張楊導演,多倫多電影,海外發(fā)行)
2016《老石》(馬楠導演,柏林電影節(jié)論壇單元,海外發(fā)行)
2016《清水里的刀子》(王學博導演,釜山電影節(jié)首獎新浪潮獎海外發(fā)行)
2017《瑪琳娜的殺戮四段式》(印尼,戛納電影節(jié)導演雙周單元,海外發(fā)行)
2017《方繡英》(王兵導演,洛迦諾電影節(jié)金豹獎,海外發(fā)行)
2017《死于明日》(泰國,柏林論壇單元,海外發(fā)行)
記者 :在電影行業(yè)是十分辛苦及需要堅持的。好多人可能拍片子拍了一半或者寫劇本寫了一半就沒有后續(xù)的。尤其是新人導演,在這個過程中需要更強的意志力。您如何看待這點?您是怎么堅持的?可否從制片人的角度,給剛入行的創(chuàng)作者、制作者們一些建議?
梁穎:只能說這個困難在全世界的老中青年創(chuàng)作者中都存在,如果沒有堅強的意志力和決心,可能并不適合當導演。畢竟好些大師也可能年近或者年過不惑才能拍出自己的處女作?;ń甑臅r間去完成一部作品的例子比比皆是,有的成功,有的不成功。
我也經歷過長年開發(fā)的項目拍不出來或者最后只能采用折中方案拍攝的情況。這時候只能老話重提:機會都是留給準備好的人。在仿佛陷入僵局的時候,不妨多做一些項目儲備,有時候就是剛寫了六個月的本子找到了投資,瀝盡心血花了六七年完成的劇本無法推進呢。
等待的時候也別干等著,多拍點小視頻、短片練手,多多有效地拉片,汲取前輩和同輩的經驗,都是很重要的。
記者 :在這個行業(yè)這么多年,跑電影節(jié)、參與制片各大作品等,最初收獲最多的是什么?
梁穎:最早是讓我打開雙眼和五官九覺,從宏觀的角度縱向、橫向、立體地去理解電影這門藝術,思考的時候不會局限于我成長的這片土壤,鉆牛角尖,而是把視野放寬。
歐洲七年之后,尤其后來深入亞洲各國的經驗又反撲了我這種普遍化和區(qū)隔化的思考方式,就如同我到了法國,與同胞們對話時反而遺棄了我在北京學習時訓練出的北調,說回南腔,并且在異國找到了更清晰的來自出生地的自我身份認同和文化認同,就像我的巴黎口音才是政治不正確的——我仿佛更東方了,可這本身又是一個病句,一個悖論,畢竟只有作為“西方”才會注視作為客體的“東方”,而我不可能是我的客體,所以我不是你們說的哪一“方”,我只能更加“我”。
最終,我發(fā)現沒有“一種”最好的電影,無論你的主題多么宏大,技術多么高超,故事多么精彩,沒有“我”,沒有價值觀,就不能稱作好電影。在這個層面上,“我”的電影永遠是無法取代的、是最具有革新意識的。
記者 :如果有一道任意門,我們打開進去就可以提前進入到未來五年或者十年。您會想要打開它嗎?說到未來五年十年,您希望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什么樣子的?
梁穎: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!哈哈。誰知道呢,我希望會越來越喜歡那時候好奇和勇敢的自己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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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電影節(jié)社群 來源/導演幫(ID:daoyanbangwx)
原文: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uqY10FWO2hhlcoje1g0tP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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