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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倦:我試圖把每一個角色都當成是自己的朋友

2020-04-08 10:10 發(fā)布

幕后 | 導演制片


王倦“紅”了。


即便他本人羞澀地否認了這一說法,但2019年里,《大宋少年志》《慶余年》兩部作品的接連播出,無疑讓這位1979年出生的青年編劇成為了觀眾們的討論熱點。


在微博、知乎等論壇上,觀眾們巨細靡遺地分析著王倦筆下的人物關系、情感變化、劇情伏筆和讓人忍俊不禁的臺詞。通過對這個名字的搜索,他們也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王倦與“童年記憶”的連接——“原來《舞樂傳奇》也是他寫的??!”

在微博上,王倦也有了一個自己的粉絲群。

他一開始覺得奇怪,怎么會有人給一個編劇建粉絲群,“審美太差了。”如今,在他看來,這一群人不算是所謂“粉絲”,更像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,大家在一個群里聊天,偶爾也互相調(diào)侃。

王倦

翻看微博上對于這個粉絲群的幾條準入“規(guī)則”,第一條便是:不準在群里催稿。

這算是一個“粉絲”之間的小矛盾,時不時會在他微博評論里出現(xiàn)。“總是有催稿的,也有讓他們不要催的?!巴蹙胄Φ馈_@幾個月來,王倦只在大年初一當天更新了一條微博,便一直埋頭寫劇本,也因此暫時減少了群里的交流。

但他喜歡面對觀眾。

“劇本做成電視劇之后,只是通過播放量或收視率來判斷的話,是會有錯誤的。最好的方式,還是要知道觀眾怎么想。”喜歡也好,“寄刀片”也罷,王倦都視為創(chuàng)作劇本附帶的趣味,也是一種學習的過程。

“我沒受過系統(tǒng)的訓練?!彼偸菑娬{(diào)這一點,“所以我看過的每部戲,遇見的每個人,都是我能學習的對象。”

不是非要強情節(jié),才能讓觀眾“哭出聲”


在微博上,有一句王倦專屬的詞語新解:“可愛死了”——這句話指的是,當編劇王倦覺得一個角色很可愛,這個角色就離死不遠了。

這當然是句玩笑話。但在王倦的作品中,主要角色的死亡,無論是在劇情中段,還是在尾聲,每一次都令人印象深刻。

“其實很多劇里面都會有角色死亡,關鍵角色死亡在觀感上的確不符常規(guī)?!蓖蹙氲?,“但是有的劇作,我們跳出常規(guī)一下,真的是希望觀眾和角色能有一樣的切身之痛?!?/span>

2015年,一部名叫《南僑機工英雄傳》的電視劇在云南衛(wèi)視與重慶衛(wèi)視播出。

這部以華僑抗戰(zhàn)為主題的抗日劇是一部很特殊的作品,在劇情進行到一半時,女主郁蘭亭(秋瓷炫 飾)便死了。


“當時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問題,抗日劇里每個主角遇到的敵人都挺蠢的。”王倦回憶道,“那段時間感覺看抗日劇是件特別輕松的事情,還沒有高考難?!?/span>

八年抗戰(zhàn)是一段殘酷的歷史,而影視劇里面過于輕率的表達,會削弱這段歷史的沉重,也會讓年輕的觀眾產(chǎn)生錯誤的印象?!八栽谧鰟〉臅r候,我們一方面希望讓反派更加強大,一方面也希望體現(xiàn)特殊背景下死亡的突然性,命運的殘忍和殘酷?!?/span>

郁蘭亭的死亡方式極其慘烈。身染病毒,她點著了自己所在的一間農(nóng)居,將丈夫隔在火圈之外,在火燒到她身上時,本來打算用手槍自盡的郁蘭亭,槍里卻沒了子彈。而一步之遙的丈夫,只能在妻子痛苦的哭喊中,親手結束了妻子的性命。


當年的真實情況遠比戲里呈現(xiàn)出來的要駭人聽聞得多,看過大量資料以后,王倦邊寫這段戲,邊忍不住掉眼淚。

“如果不展現(xiàn)一點真實的歷史,做這部劇其實沒有意義?!?他道,“這個題材要是做成組團打怪,男女主遇到什么危險都迎刃而解,對這個故事背景都是一種諷刺?!?/span>

如果《南僑機工英雄傳》放在今天的網(wǎng)絡環(huán)境里播出,王倦又免不了要收到一波“刀片”。他笑稱還好自己當年不怎么上網(wǎng),算是躲過了一次。

但當《慶余年》播出時,王倦還是沒“躲”過從四面八方飛來的“刀片”。

“滕梓荊”一角的死亡讓許多觀眾至今“意難平”。

在原著中,這只是一個默默無名,活到最后的小跟班。但當王倦在改編小說時,他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需要給劇本中的范閑一個留在京都的理由。


這個范閑不需要內(nèi)庫的財權,也無意做個權臣,只要娶到心儀的女子,就一定會選擇回到澹州,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。

因此,為了讓范閑有理由留在京都,并改變他的處世觀念,在大綱階段王倦就確定了要增加滕梓荊的分量,并讓他死于牛欄街對范閑的刺殺中。

在劇作前半程的輕松氣氛里,這一場突然的刺殺無疑給了觀眾們“當頭一棒”。

然而,觀眾們的反應其實有些出乎王倦的意料。在他個人看來,滕梓荊的過世“還好,他很悲壯,但不算太慘。”但為什么觀眾會這么激動,王倦也好好地思考了一下。

“我覺得是因為大部分人都知道原著的走向,結果一看,發(fā)現(xiàn)事情的發(fā)展超出了他們的預期。我覺得,對觀眾來說,他們既生氣,又有一種恐懼感——他不知道接下來的角色,還會不會按照原著來走了?!?/span>

但即便是原著中已有的死亡場景,例如程巨樹和肖恩兩個“反派”的死亡,王倦也并沒有讓他們簡單地由于“情節(jié)需要”而死去。

在王倦的筆下,身不由己的程巨樹摸了摸滕梓荊兒子的頭,在死前露出了一個丑陋卻幸福的微笑。肖恩在死前說出了范閑身世的秘密,為范閑,也為觀眾揭開了一個更大的陰謀。

除了為其悲劇命運而唏噓,王倦還希望通過自己的設計,觀眾能與角色產(chǎn)生更多情感上的共鳴。

“比如肖恩,他以為自己在生命最后得到了幸福,但觀眾知道其實并不是這樣的。從某種角度來說,這會比他悲慘地走完這一生,高呼‘世界對我不公’,要來得更有感染力?!?/span>


不僅是“收刀片”的專業(yè)戶,王倦也是一位“發(fā)刀片”的專家。不管是郁蘭亭,滕梓荊,肖恩,還是只有兩三句臺詞的程巨樹,對于每一個死去的人物,王倦都希望觀眾能記住他們的存在。

“每個角色的篇幅限制不一樣,我只能盡量去展現(xiàn)他獨特的個性,并且最少也要展現(xiàn)出他兩個方面的個性。”王倦道,“但是你也得有準備,不能說讓角色突然去展現(xiàn)自己,那就太機械了。”


他相信觀眾能從角色里感受到編劇的情感,“其實你看,不一定是強情節(jié)下死了人,觀眾才會愿意為角色哭?!?/span>

幸好我寫的第一個長篇電視劇,是個偵探劇


在做編劇前,王倦是一個在“996”工作狀態(tài)下忙得昏天黑地的設計師。偶爾寫幾筆小說和相聲,也都只是難得閑暇時的興趣愛好。

2001年前后,一個畢業(yè)于上海戲劇學院的老朋友找到了王倦,問他有沒有興趣參與一部都市情景喜劇《都市男女》的創(chuàng)作。用王倦的話說,那時編劇的需求量大,老朋友“可能把他認識的,會寫字的都找了一圈?!?/span>

這份工作的流程也十分簡單,和當時的“老板”見一面,了解一下故事大綱,人物性格,回去寫一兩集劇本,“老板”通過了,就能接著寫后面的。

雖然是跨行,但畢竟自己坐過辦公室,寫的又是辦公室的故事。剛入行的王倦落筆飛快,一天下來能寫出好幾集劇本。

“因為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,你就感覺自己寫得特別順利,特別有自信。”王倦笑道。

《都市男女》

但直到王倦進入拍攝現(xiàn)場,親眼看著演員演自己寫的劇本的時候,他才發(fā)現(xiàn)有些地方不對勁。

“基本上就是人念出來特別的別扭,一句話三四行字。就算是我自己寫的東西,我坐在邊上都覺得煩。”

從那時起,王倦養(yǎng)成了兩個創(chuàng)作習慣。一是寫一段,自己念一段;二是去現(xiàn)場,不僅看演員演戲,還跟著劇組走一遍流程,看道具組,化妝組是怎么工作的。

“其實還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不夠?qū)I(yè)?!蓖蹙氲?,“所以到現(xiàn)場,你會了解很多的事。你在寫戲的時候,就會注意怎么去布置對話,怎么把角色控制在一個場景里。這樣對劇組的拍攝也會方便很多?!?/span>

寫完《都市男女》之后,王倦便辭掉了原先的工作,成為一名職業(yè)編劇。這一寫,就是五六年。


他照樣是一個愛“跑劇組”的編劇。

而恰巧當時組里的一個導演,認識著名演員兼導演于榮光,便將王倦推薦給了他。過了不久,于榮光就給王倦帶來了一個“轉型”的機會和挑戰(zhàn):寫長篇電視劇。

王倦面臨著又一次選擇,在情景喜劇的寫作中,他已經(jīng)進入了自己得心應手的舒適區(qū)。有不少人找他寫類似的題材,收入也還可以,作為一個年輕編劇來說,當時的王倦并沒有太大的危機感,因此也從來沒考慮過轉型。

“習慣性寫作是會讓編劇受傷的,你會失去前進的欲望?!蓖蹙胩寡缘?,“所以有這個機會,我還是挺愿意試試。這會讓人有刺激感,會發(fā)現(xiàn)好大一片的未知領域需要去熟悉,所以我當時就想試試看,如果不成功,再說?!?/span>


單元式的情景喜劇與長篇電視劇在創(chuàng)作狀態(tài)上有著很大的不同。

情景喜劇故事短小,人物夸張。“我們把這樣的幾個人放到一個故事里去讓他們進行碰撞,所以人物基本沒有所謂的成長性,也沒有轉變,要不容易跟別的人物撞上了?!蓖蹙虢榻B道,“我們更多的是在考慮怎么把故事做得有趣,然后怎么把故事和人物結合得更完美一些。這對于一個編劇來說,其實是不夠的。”

不過,與此同時,情景喜劇對故事結構要求也很高。在短時間內(nèi),編劇需要把一個故事的起承轉合清楚地展示出來,并且讓這個故事有一個合理的結局。

而這一點,對于一部單元式的偵探劇來說,是一種不可或缺的技巧。

“幸好我第一部做的是偵探劇?!蓖蹙氲?,“我可以用三集或者四集寫一個案件,然后整體一條大主線鋪開。我從細節(jié)入手,把一個一個小故事的走向把握好,然后再學習怎么走主線?!?/span>

他到現(xiàn)在還十分慶幸這一點,“要是一開始就是一部一條主線從頭到尾的劇,那真的會出問題?!?/span>

解決了結構問題,人物在當時是最讓他頭疼的部分?!耙驗橐郧巴耆珱]試過?!蓖蹙氲?,“怎么控制人物的性格,控制他們的轉變,這比寫怎么破案要難多了?!?/span>

有了兩部偵探題材的劇作作為緩沖,等到再次和于榮光合作《木府風云》時,王倦已經(jīng)可以順利地完成這樣一部人物繁多,非單元式,一條主線貫穿到底的古裝傳奇劇。


王倦能感覺到于榮光對他的信任。在定下大綱和故事走向之后,于榮光基本不再插手劇本創(chuàng)作,給予了王倦極大的自由。

“那個時候的創(chuàng)作方式還挺有意思的?!蓖蹙牖貞浀?,“劇本寫完之后,大家會再坐在一起把故事重新理一遍。那時候不光是導演,還有服化道所有部門都坐在一起,可能會討論好幾天,現(xiàn)場提意見,現(xiàn)場修改,改好了之后,大家都知道每一場的重點在哪。進入拍攝就很順利了?!?/span>

角色不跟著大綱走,有時候也是好事


人物曾經(jīng)最讓王倦頭疼,而如今在王倦的戲里,這也成了最重要的部分,有的時候要比情節(jié)還要重要?!懊撾x人物,劇情就沒有了存在的土壤。”

他試圖把每一個角色都當做是自己的朋友——這樣觀眾也就能把他們當做朋友。

在一部電視劇播出幾年之后,觀眾可能未必會記得劇情細節(jié),但只要劇里的人物是“活”的,那么這個人就能一直生活在觀眾的身邊,人物的個性,人物特質(zhì),都能被觀眾記住。

“我覺得一個編劇的成功,應該是這樣?!蓖蹙氲馈?/span>


有的劇像《木府風云》一樣,需要先確定主要人物,有的戲卻像《舞樂傳奇》一樣,先確定的是整體的故事框架和風格。但先寫人物,依舊是王倦的寫作習慣。

在此之中,王倦也摸索出了一套他自己獨有的人物創(chuàng)作法:先確定角色在劇情主線里的作用,性格的轉變,然后設定一個最特別的性格特征。

“就像是你逐漸去了解一個人一樣,你肯定先關注到他非凡的一面,然后看到他凡人的一面。”

對于王倦來說,特立獨行的個性是為了讓觀眾記住這個人。而想讓觀眾更有共鳴和共情,就得用更平凡的個性把角色一點點豐滿起來?!坝^眾只有了解角色和常人相同的地方,才會把他當成一個好像是在身邊曾經(jīng)存在過的朋友一樣。不然的話,觀眾很難對這一個個人物投入情感?!?/span>


這就需要在人物小傳里融入大量的細節(jié):喜歡吃什么?討厭什么味道?為什么?這些未必會在最后的劇本中呈現(xiàn),卻能幫助編劇熟悉自己所寫的角色。

“這有一個好處,你寫他的故事的時候,你不會再去思考很久。因為你很熟悉他,這個角色就在你身邊,就好像一直在跟你說話。”

這便是傳說中的角色“活”了。他有自己的性格,他有自己的處事方式,甚至有的時候當編劇想按照原本的故事大綱去書寫的時候,原本的情節(jié)會與角色產(chǎn)生一種違和感,讓人寫不下去。

“這樣的狀況我覺得是好事。因為這個人物起碼是一個活人。從某種角度來說,他是自己在決定自己的命運?!蓖蹙氲馈K?,他也會跟制片方打“預防針”,讓他們做好準備,寫出來的劇本,有可能會跟大綱不太一樣。比如說《舞樂傳奇》里男主角舒難陀和女飛賊夜莎羅的感情線,就比大綱里要推遲了不少。

“當然這種情況老出現(xiàn)也不行,制片方要瘋掉的?!蓖蹙胝勚约旱膭?chuàng)作,又忍不住講了句玩笑。


很多觀眾一刷劇集時,以為上圖就是最終結局,結果愣是被編劇來了個反轉

對于他來說,一個扎實的人物,能讓編劇在情節(jié)的塑造上“沒那么累”。

現(xiàn)在的觀眾注意力極其容易被分散,如果想要靠情節(jié)去吸引觀眾,編劇便必須把每一場的起承轉合和懸念都做得非常到位,讓觀眾每一場都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,以此吸引他們接著看下一場。

“但極端一點說,但凡有一段舒緩的劇情,觀眾就不看了。因為,他們追得就是一種緊張??扇绻麄兿矚g一個人,就算他坐在那里廢話,聊半個小時,觀眾也愿意聽?!?/span>

因此,在王倦與觀眾們的交流中,他也格外關注觀眾對角色的看法,是不是跟他當初創(chuàng)作的時候是一樣的。但他也很清楚,一名編劇沒法強迫任何一名觀眾喜歡自己的人物,也沒必要去迎合觀眾的喜好。

“但是你盡量找他們的好惡有什么相同點,你去想想他們?yōu)槭裁聪矚g或討厭,本質(zhì)原因是什么。這不管對塑造角色,還是對人性進行更深挖掘,都是有幫助的?!?/span>


在很多年里,王倦都習慣了一個人寫作。一個人去磨人物,想情節(jié),寫一段念一段地找到最適合演員表達的臺詞。近年來,也只有《大宋少年志》這一部作品,是以他在2008年前后寫下的一個故事為基礎,由幾位編劇合作完成,再由他進行最終的修改統(tǒng)籌。

在他自己看來,自己就適合一個人待在家里寫劇本。他有過一次擔任副導演的經(jīng)歷,之后便自覺不適合做這種需要處理人際關系的活。他也暫時無意開設自己的編劇工作室,“我只是感覺自己應該這么寫,沒辦法從理論上去教導別人怎么寫?!?/span>

寫劇本的過程,既是王倦和那些虛擬角色交朋友的過程,也是與觀眾的一場“心理游戲”。

怎樣用簡短的對話,把該表達的元素和背景全說出來,然后控制字數(shù),控制節(jié)奏,不能讓觀眾覺得煩,還得讓觀眾猜不到下一句是什么。


2001年入行,到今天將近二十年,王倦一直在與“編劇”這份職業(yè)進行磨合。早期的寫作狀態(tài),更像是在摸索如何講故事,如何與人物結合,在不斷地犯錯,也在尋找自己的寫作風格。

“現(xiàn)在來說,我大概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,常見的錯誤也會少一些,但這并不是說我的磨合結束了?!彼?,“我每次寫完劇本,總覺得還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,總覺得自己還有成長的空間?!?/span>

一邊還著手頭的“債”,王倦的腦子里一邊醞釀著一個“不靠譜”的項目:一個當代題材,會違反許多約定俗成的常規(guī)。因此,不管從商業(yè)化的程度,還是從創(chuàng)作的角度,甚至有可能在題材內(nèi)容方面,都相當?shù)摹安豢孔V”。

“忙完手頭這一段會慢慢寫出來,雖然可能寫出來也拍不了,但先寫了再說?!?/span>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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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一樹 來源/編劇幫(ID:bianjubang)

原文: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ao4g6LIEd0vOtTp4-gscv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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